一起街頭不起眼的偶遇，由言語沖突發展到肢體沖突。結果，一方“輕傷一級”并被行政拘留，另一方被刑事拘留，均付出了慘痛代價。去年發生在博愛縣街頭的這起案件，至今已經接近半年時間，復盤起來依然耐人尋味，值得各方反思。

街頭停車起沖突

一切，都還得從2023年10月19日說起。

那天下午7時許，博愛市民付青枝開著四輪代步車，來到博愛西關紅綠燈路口西南角，停在斑馬線上，準備接走正在斑馬線上等車的丈夫劉小孬。

然而，兩人正準備離開時，意外發生了。

現場監控視頻顯示，當晚7時09分，劉小孬從車的副駕駛位繞過車頭走向駕駛位準備駕車、付青枝打開駕駛門下車時，一名男子騎著電動車從車頭經過。

事后，劉小孬、付青枝夫婦獲知，該騎車男子名為白榮會。

在經過車頭時，白榮會扭頭看了看四輪代步車，雙方似有對話，期間白榮會并沒有停下，但騎出數米遠后又沿斑馬線拐了回來，將電動車停在了四輪電動車車頭前。

停好電動兩輪車后，白榮會拉開了四輪代步車駕駛位車門，朝車內人員拉扯，隨后劉小孬下車。

兩人在車門旁短暫理論期間，騎車男子白榮會的手機屏幕亮起，劉小孬則打開車門準備上車，但在他進入車內過程中，白榮會拉拽車門，并拉拽劉小孬，同時有推車門擠壓劉小孬的動作。

▲劉小孬、白榮會扭打在一起。(監控視頻截圖)

隨后，劉小孬下車，抱住白榮會肩部，兩人開始廝打起來。

廝打大約10秒鐘后，劉小孬、白榮會雙雙倒地，劉小孬被騎壓在白榮會身下。在繼續肢體沖突過程中，被卡住脖子的劉小孬用腳踹向白榮會，將白榮會踹開后慢慢坐起，兩人呈面對面對坐狀繼續僵持，并仍有肢體沖突。

7時10分39秒，劉小孬、白榮會先后站起身。此后，劉小孬進入駕駛位后又出來，白榮會則站在車旁，打電話。

此后，劉小孬、付青枝與白榮會三人在車旁繼續理論，但并沒有肢體沖突。在此期間，白榮會的手機屏幕亮著，并多次放至耳邊。

當晚7時12分10秒許，劉小孬、付青枝進入車內，白榮會則繞著車頭開始朝車拍攝。大約10秒鐘后，白榮會將車頭前的電動車推開，停放在慢車道上。隨后，劉小孬、付青枝乘車離開現場。

當晚7時14分03秒，白榮會也騎上電動車，在等待一段時間信號燈后離開。

根據監控視頻顯示，整個事發過程不足5分鐘，付青枝一直未動手。

緣起“一句臟話”?

按照付青枝的說法，事發原因是，騎著兩輪電動車從車前路過的白榮會，隨口向他們夫妻倆罵了一句“媽了×，咋停的車”，而劉小孬還了一句““好好騎車吧 看車多碰你”。

此時，付青枝說，他們夫妻倆才意識到，車停在了斑馬線上。

但付青枝認為，她將車停在斑馬線上，臨時接人，雖然時間會很短，但確實是違反交通法規，但即便如此，白榮會也不應該用那么難聽的話開罵，“這樣的臟話，擱誰身上都是很難接受的”。

王艷濤律師說，對于事發緣起，白榮會也有一番說辭。

▲發生肢體沖突前，白榮會騎車拐回。(監控視頻截圖)

在10月20日9時53分接受警方詢問時，據白榮會說，“當時，他們的車剛好停在斑馬線上，我對他們說，他們的車停這里礙事。說完我就騎車準備橫穿斑馬線去對面。這時，那個男的說，‘看被車撞了’，我聽后就拐回來問那個男的‘你剛才說啥’。這時，我就聞到那個男的身上酒味很大，我就把車橫在那輛車前邊說‘你喝酒了，不能走，看撞人’。”

“這時，那個男的在車里伸手在我的頭上打了一拳，把我打翻。當時，我就感覺頭一蒙，什么也不知道了。過了一會，我感覺有人用腳蹬我，我睜開眼見是剛才打我的那個男的。我慢慢站起來，就感覺我的右腳很疼，我說我要報警，那個女的說他們的車影響交通了，要挪車，讓我的車挪挪，我挪了車，他們就跑了，我就騎車回家了。到家就感覺頭暈頭痛、腰疼，右腳不能動，我兒子問我情況后就報警了。”白榮會說。

值得注意的是，白榮會并未提及、認可自己首先罵人問題，卻強調了劉小孬對他的言語攻擊。

正當防衛之爭

付青枝說，事發后，他們夫妻倆一直以為事情早已完結，但一個多月后的2023年12月8日，劉小孬接到博愛縣公安局清化派出所民警通知，隨即被刑事拘留。

當天，辦案民警出具的法醫鑒定書顯示，白榮會的損傷程度為輕傷一級。

劉小孬的辯護人、北京富力律師事務所律師王艷濤事后查閱卷宗發現，博愛縣公安局法醫鑒定室出具的鑒定書中，根據博愛縣人民醫院的病例復印件及X光片等檢材，認定白榮會存在右側腓骨遠端粉碎性骨折、腰3左側橫突骨折，綜合評定損傷程度為輕傷一級。

▲發生肢體沖突后，白榮會、劉小孬兩人現場爭執。(現場視頻截圖)

事發一個多月后，劉小孬被刑事拘留，但他們夫妻倆均認為，事發過程中白榮會先罵人、截車、先動手，一步步挑釁，劉小孬始終保持克制，在被逼無奈的情況下動手，屬于正當防衛，警方將他以故意傷害罪追究刑責，他們不認同。

此外，付青枝還說，從事發現場她觀察的情況來看，劉小孬、白榮會發生肢體沖突后，白榮會依然可以正常走路，且可以推著電瓶車離開，并不像全身有兩處骨折且有粉碎性骨折的狀態。

王艷濤說，經查閱事發現場多部視頻，事發過程已經非常清晰：受害人白榮會無事生非，惡意謾罵、挑起事端，且在劉小孬提醒他好好騎車以免被撞之后，返回現場攔截車輛，并再次謾罵。當劉小孬準備離開時，受害人強拽車門，主動出拳攻擊，并把劉小孬從車上拽下摔在地上，騎壓在身下兩腿夾擊一邊掐著劉小孬脖子一邊繼續毆打，全程積極主動攻擊，而劉小孬本能還擊，想擺脫不法侵害，始終處于被動狀態維護合法權益，屬于正當防衛，即便在此過程中可能導致白榮會受傷。

王艷濤堅持認為劉小孬是正當防衛，并為劉小孬做無罪辯護，同時請求警方追究白榮會的尋釁滋事刑事責任。

原辦案機關回避

王艷濤告訴記者，根據卷宗，今年58歲的白榮會于事發當晚的10月19日20時報警稱，在事發現場與人發生爭執，被毆打致傷。

2023年12月8日，博愛縣公安局發出立案決定書，以劉小孬涉嫌故意傷害罪立案偵查。當天，今年40歲的劉小孬被刑事拘留，羈押至博愛縣看守所，并于2023年12月22日被批準逮捕。

▲劉小孬妻子付青枝一直關注案情進展。(記者 李巖 攝影)

警方提交的起訴意見書顯示，經偵查查明，2023年10月19日，白榮會(已行政處罰)在博愛縣紫金山賓館門前斑馬線上路過時因瑣事與犯罪嫌疑人劉小孬發生爭執，后犯罪嫌疑人劉小孬對白榮會進行毆打致白榮會受傷。

今年2月22日，焦作市公安局向焦作市人民檢察院發出商請函。

該商請函說，劉小孬案由博愛縣公安局辦理，現因受害人白榮會女兒系博愛縣人民檢察院工作人員，為保證案件公正辦理順利訴訟，根據有關規定，焦作市公安局于2023年2月22日指定由沁陽市公安局管轄此案。為便于該案審查起訴順利進行，商請焦作市人民檢察院作出該案審查起訴由沁陽市人民檢察院管轄。

值得一提的是，該商請函發出之前，付青枝已經發現了白榮會女兒的身份，并向辦案機關提出了回避申請。記者實地采訪時，博愛縣人民檢察院方面認可白榮會女兒在該院案管中心工作，但未明示具體職務。

目前，此案已轉由沁陽市人民檢察院辦理。